關於老陳的一些事

關於老陳的文章，總一直寫不好。
有太多相關的思緒及片段，整理不出重點，寫不完全所有的感覺。也不願意寫，彷彿寫了就承認他的消失。Lulu說，最近的生活，就像是電影one funeral and four weddings。日曆上有這種組合出現，就是告訴我們要承擔照顧別人的年齡到了，同時要努力擦保養品的年齡也到了。
對於老陳，我一直很感謝他導正了我一些偏差的觀念與偷懶取巧的習性，他也開拓了我在某些方面的視野，解放了一些生活中不需要的束縛，從某個角度來看，他同時可以活得很詼諧又很莊嚴，呈現出某種典範。對於他在學習以及生活上給予我的導正，我從來也沒有跟他說過一聲謝謝，為這種事情跟他說謝謝，感覺太做作太巴結，同時也間接承認自己有時候真是太懶惰了。現在倒是可以講了，但在研究室待久一點的人，都不得不承認在很多方面受他的影響很深。但是像那種把毛巾拿來擦狗擦桌子又擦臉的行為，倒是無法受他的影響。雖然說，他的回答好像要誘導你覺得這其中像是有個很深的禪意在。
那個星期二去看已不能言語的他，我心裡一直想著他是否已經放下那個始終放不下的心結，然後說再見，這回不再見了。星期五聽到消息，我一直不甘心，不甘心怎麼可能，上個月一起走十
圈操場，我上氣不接下氣，他還健步如飛地走著的人，怎麼就再也看不見他，我連想都不願意想，假裝一切沒有發生過。
再隔了個星期五，作了一個夢，夢中我們森林遊樂研究室的人，去到lulu新買的房子裡，有作類似老師在新生南路的木頭隔間的書房，我們邀他一起去他的告別儀式，就好像我們平常出遊爬山，要找他一起去，通常他都會感覺很隨便地答應我們，然後帶領大家一起出門，但這一次他用他一貫的口氣說不去了，我們再邀，他淡淡地堅持說不去，他說要回書房備課了，說著說著老陳的牛鈴大眼裡累積淚水流了下來，轉身進了書房，關上了門，也等於告別了大家。
作了這個夢，對我來說，終於有告一階段的感覺，老陳反過來安慰我們了，再捨不得也還是要走了。我想，我真的很樂意用這樣的方式告別他，他只是去作他該做的功課了。
真正告別儀式裡，他應該是不在場的，那是個喧囂而社交的場合，他或許不會認同用那樣子的場合去表達告別的意義。儀式，是為了還活著的人，而不是為了那個不在場的人。我其實是很不能原諒這種事情的，但我想只要有人從其中獲得滿足，獲得救贖那也就罷了。老陳也很有魅力地把很多人湊在一起出現在他的儀式上，算是他人緣好的成果驗收吧。
在每個認識他的人的心底，老陳一一呈現出不同的面貌，大家用言語交換著他的面貌，拼湊出一個又一個的老陳。每一個應該都是真正的老陳吧，因為老陳是很誠實地活著，很真心地去對待每一個人。